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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16章 第01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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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16章 第016章

岑歲剛作勢用手指擦完眼角, 裝在風衣口袋裏的手機振了起來。

註意力被轉移,她沒再管陳禹他們, 直接掏出手機接起電話,問陶敏兒:“你和二寶在哪兒呢?”

陶敏兒氣喘籲籲地說話,十分沒好氣道:“大爺的,你到哪兒了呀?”

岑歲轉身往四周看看,儼然完全忽略了陳禹他們,對著電話說:“我在酒吧裏面呢, 沒看到你和二寶啊。”

陶敏兒道:“出來吧,我帶她到酒吧門口了。”

岑t歲應了一聲,握著手機轉身就走,連個招呼都沒和陳禹他們打, 仿佛他們根本不存在。

溫婷臉上表情青一陣白一陣,只覺得尷尬。

其他人則感受著陳禹身上的超低氣壓, 就怕他發作。

短短幾天時間, 他被岑歲甩了不說, 之後又被各種拒絕各種打臉各種懟。

他活這二十多年, 從來也沒在哪個女人身上吃過這麽多虧。

陳禹轉身在沙發上坐下來, 冷著臉不說話。

端起倒滿酒的酒杯, 狠狠喝了兩杯, 臉色卻一點緩和的跡象都沒有。

其他人不自覺屏住了呼吸。

溫婷知道自己越界了, 低著聲音道:“我只是想試探她一下, 才說西西是你女朋友……”

陳禹盯她一眼,把手裏的酒杯重重一放。

“嘭”的一聲響,嚇得其他人神經又猛一緊, 身子都跟著跳了一下。

陳禹沒說話,放下酒杯後閉眼靠去沙發上。

氣氛一時間古怪又壓抑, 沒人敢聊天沒人敢碰杯,酒吧裏場子還沒熱,玩更是玩不起來了。

這樣壓抑了幾分鐘,陳禹忽然睜開眼睛,二話不說,起身拎上外套便往外走。

汪傑站起來問他去哪,他也沒有回答,直接穿上外套,往酒吧大門去了。

下樓出了酒吧,他兩步跑到路邊,剛好看到岑歲和陶敏兒,架著軟塌塌的周二寶上了出租車。

他就是沒忍住追下來找岑歲的,哪知道又來晚了一步。

心裏的情緒無處發洩,照著路燈桿便踹了一腳。

***

岑歲從酒吧出來的時候,周二寶正坐在街邊路牙子上,賴在陶敏兒懷裏哭。

醉得七葷八素的,一把鼻涕一把淚,傾訴著自己的委屈難過。

岑歲問陶敏兒怎麽了。

陶敏兒揪著周二寶的肩膀說:“和男朋友吵架了,鬧分手呢。”

岑歲不以為意,“多大點事兒啊。”

陶敏兒看她一眼,“你以前可比她厲害多了。”

岑歲不好意思地笑笑,“我現在看開啦。”

陶敏兒看她現在這沒心沒肺的狀態,知道她確實看開了。

她擡手猛拍一下岑歲的肩,“總之你離開陳禹是對的,他對你不是真心的。”

岑歲懶得多提陳禹,起身去路邊攔車。

成功打到車,和陶敏兒兩個人,費力扶起周二寶,把她架上了出租車去。

上車後周二寶就歪著趴在岑歲的腿上,陶敏兒去坐了副駕駛。

岑歲低頭理一理周二寶貼臉的頭發,把她的臉露出來,對她說:“別難過了,男人有什麽好的,能有姐妹好嗎?”

周二寶又嗚嗚嗚哭一會,然後往岑歲懷裏一趴,“歲歲最好了,歲歲說要養我。”

岑歲楞了一下,然後笑出來,像摸小狗一樣摸著她的頭發說:“好好好,為了養你我也要努力,一定要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。”

周二寶在她懷裏搖頭,委屈兮兮道:“白可以,胖就不要了。”

岑歲還是笑,“好好好,只要白,不要胖。”

等岑歲安撫好了周二寶的情緒,陶敏兒從前面回過頭來,對岑歲說:“這個時間點,已經過了學校門禁時間了,送她回家怕她爸媽擔心,就去我那裏吧。”

陶敏兒自己有一套公寓房,面積不是很大,平時沒地方去的時候,她們會在那落落腳。

岑歲沒什麽異議,沖她點頭,“好。”

***

出租車開了大約半小時,到了小區大門外。

陶敏兒拜托了一路,又和看大門的保安協商了半天,才讓出租車直接開到樓下。

到樓下下車,陶敏兒接著周二寶把她拉下車,岑歲隨後下來。

之後兩個女生費力扶著周二寶,進單元門上電梯,好容易把她弄到屋裏,扔去沙發上。

隨後陶敏兒去浴室放水,放好水和岑歲一起把周二寶剝光扔去浴缸裏。

陶敏兒擠了牙膏幫她刷牙,一邊刷一邊氣哼哼道:“真是折騰人,喝點酒喝成祖宗了,我長這麽大,這樣伺候過誰?以後再這麽往死裏喝,就把她扔酒吧裏!”

岑歲笑笑,知道陶敏兒刀子嘴豆腐心。

她低頭聞了一下,發現自己身上也被周二寶拱了一身酒味,便跟陶敏兒說了句:“我去找件衣服換。”

在陶敏兒這裏是不用客氣的,岑歲出去脫了身上的風衣,直接去衣帽間另找了件外套披上。

隨後又找了兩件幹凈浴袍,遞給在浴室伺候周二寶的陶敏兒,讓她們穿。

等岑歲回到客廳坐到沙發上松口氣的時候,放在茶幾上的手機正在振動唱歌。

低頭看到陌生來電,岑歲輕輕吸口氣,還是伸手去拿手機,直接接通放到了耳邊,簡單出聲:“餵,您好。”

電話那頭是片刻的沈默,隨後傳來男人的聲音,帶著點醉意,“歲歲。”

這聲音太過熟悉,岑歲一聽就知道是陳禹,於是沒給他再出聲的機會,直接把電話就給掛了。

結果掛了兩秒不到,電話又打了過來。

***

酒吧的舞池喧鬧炫目。

角落稍顯僻靜的卡座上,林羽西安靜坐在沙發上,臉頰被酒意染得微紅,略顯無聊地刷著手機,和同學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,說她今天的新體驗。

在她旁邊的沙發上,躺著喝多了酒的陳禹。

外套早脫了,現在蓋住了他半截身子,連頭也蓋了起來。

陳禹一整晚情緒都很不對,在岑歲走後出去了一會,回來後就趁著氣氛喝酒。

看起來好像玩得很嗨,卻又總有一股不對勁的感覺在,像在借酒消解某種憋悶的情緒。

林羽西和他不熟,一晚上也沒和他真正說上幾句話。

她握著手機慢慢打字,編輯好信息剛要點發送,躺在沙發上的陳禹突然掀開外套坐了起來。

她不自覺神經一緊,頓住手指,往陳禹看了一眼。

陳禹端起桌子上的水喝一口,語氣隨意地問:“怎麽不去跳舞?”

場子熱起來後,其他人都滑去舞池裏了,只有她還坐在這。

音樂太吵,林羽西怕自己說話聲音小他聽不見,便在手機上打字給他看:【我第一次來酒吧,不會跳舞,也不太好意思】

陳禹一眼掃完,沒什麽興趣的樣子,拎起外套起身。

林羽西看他身形不穩地往外走,便拎了包跟上去。

跟他到酒吧外面,呼吸了一口安靜的空氣,沿著昏暗的街道又跟了他幾十米。

陳禹腦子不太清醒,後知後覺地回頭看向她,“跟著我幹什麽?”

林羽西停在原地,語氣認真道:“你好像喝了挺多的酒,這麽晚了,是不是會不安全?”

陳禹不領情地嗤笑一下,沒再理她,轉身繼續往前走。

走到一個稍顯空闊的小廣場,他才停下步子,隨便找了個石頭長凳坐下來。

林羽西站在不遠處猶豫了一下,還是跟去了他旁邊。

她在長凳的另一頭坐下,看著他軟聲問了句:“你心情不好啊?”

陳禹擡手捏一捏眉心,懶得回答她明知故問的話。

今天就是個傻子在他旁邊,都能看出他心情非常不好吧,多餘問這一句。

林羽西看他不說話,又輕聲慢語道:“剛才那個岑歲,之前一定是愛慘你了吧。可她付出沒得到應有的回應,失望攢夠了,所以選擇分手離開了你。她以前對你那麽死心塌地那麽好,現在卻對你這麽冷漠無情這麽淡,你心裏一定很失落很難受吧。”

“……”

陳禹手指還按在眉心處,轉頭看向林羽西,片刻道:“少看點言情小說。”

說話這味道,又酸又膩像活在小說裏沒出戲似的,還挺不拿自己當外人。

林羽西:“……”

默聲片刻,她也沒在意陳禹的嘲諷,繼續認真說:“難道不是嗎?你不是因為她離開你,才這麽不開心的嗎?既然不想分手,那就好好挽留啊。”

她本來也不知道陳禹的事,還是岑歲走後,溫婷和她說了一點。

溫婷當然全程嘲諷岑歲無腦又可笑,但林羽西聽出來的是不一樣的故事。

陳禹放下手,深深吸了口氣。

他又想笑,又覺得林羽西說的話全戳中了他的心思。

於是想笑沒笑出來,表情便別扭地僵住了。

他微微仰起頭,看向散落幾顆的星星的夜空。

經林羽西這麽一引導,被酒精麻痹了的大腦裏,開始不自覺閃過許多以前和岑歲在一起的畫面。

她跟在他後面,圍著他打轉,用各種不同的語氣叫他的名字——陳禹、陳禹、陳禹……

她笑著問他吃不吃糖,每天給t他帶不同的早飯,喝奶茶的時候也要給他買上一杯,知道他不吃辣,自己喜歡吃辣也從來不吃,耐心地勸他少喝酒,甚至為了他變成自己不適合的樣子……

她說畢業就要嫁給他,要給他生一支足球隊的小孩……

她說,已經買好了周六的電影票,挑了最好的位置,一起去看電影吧……

嗓子眼兒裏突然哽得難受,像塞了一個桃核。

眼角頓時也濕濕的,心頭揪起細細的痛感,鼻尖也跟著發酸。

林羽西說得對,她哪裏是玩膩了要分手,她是熬空了期望,攢滿了失望,所以才離開的。

她以前愛慘了他,現在不愛他了,她要過沒有他的生活。

再想到她要投入別的男人懷抱,把曾經給他的好給別人,他心裏更是悶得難受。

憋悶得胸口快要炸開,陳禹沖林羽西開了口,“借你手機用一下。”

林羽西沒猶豫,從包裏掏出手機,解鎖遞給他。

遞給他的時候還說:“女孩子都是敏感脆弱的,需要被愛被呵護……”

陳禹接了她的手機,打開撥號頁面。

他輕輕吸口氣,輕觸屏幕輸入十一個數字,輸完的那一秒,才後知後覺地發現,自己居然記得岑歲的手機號碼。

輸了號碼沒多做猶豫,把電話撥了出去。

聽著聽筒裏的彩鈴,陳禹腦海裏是往昔的畫面,耳邊回蕩林羽西的話語。

連接半分鐘,那頭的人接了電話,簡單常規的問候語:“餵,您好。”

陳禹微微低眉,開口嗓音微啞,透露出些微醉意,叫岑歲的小名,“歲歲。”

他剛叫完,電話就被掛斷了。

但他不死心,又把電話打了過去。

這回岑歲沒再掛電話,接起來問他:“你有什麽事?”

陳禹低頭沈默片刻,沒多餘的心思再在乎面子什麽的,隨心道:“我想見你。”

岑歲聽得出來他喝多了酒,旁邊還有呼呼風聲。

她沒再掛電話,純粹是好奇他又想演哪一出,現在聽他說出這句話,她下意識滯楞了一下。

楞過那一瞬,拒絕得直接了當:“沒空。”

陳禹說的這些話,是她以前跪著祈求都求不來的。

現在倒好,她不貼著他了,他居然一遍遍主動找她,又是道歉又是想見她的,真是有意思。

而更有意思的是,她現在看著他的這些舉動,聽著他說這些話,已經完全沒有任何感動,亦或者心花怒放的感覺了,只想趕緊和他劃清一切界限。

岑歲以為話說到這裏,他應該掛電話了。

結果沒想到,陳禹又在電話裏低聲說:“歲歲,我知道我讓你失望了,能不能再原諒我最後一次,我以後會學著對你好,你不要離開我,我們不分手,行不行?”

岑歲聽得腦子一陣發懵冒問號。

她放下手機看了看屏幕,又放到耳邊問:“是陳禹?”

陳禹那個狗男人,會對她低聲下氣說這種話?

陳禹默聲,片刻又出聲:“是我。”

再一會,“對不起,我真的……錯了。”

如果是以前,陳禹給她發第一條信息的時候,她就屁顛屁顛找他去了。

要是能聽到他說這種話,更是早高興得飛到天上,飛奔去他面前,一頭撲他懷裏去了。

但現在,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她了。

聽了這些話心裏沒有分毫動容,繼續用冷淡且堅決的語氣說:“不行。”

陳禹吸口氣,語氣沈了些,“我不同意分手。”

岑歲則依舊冷漠決絕,“不需要你同意。”

陳禹那頭沒了聲,很長時間的沈默。

岑歲以為陳禹會把電話掛掉,但他一直沒有掛。

她自己先沒耐心了,打算掛電話去看看陶敏兒和周二寶。

而就在岑歲要掛電話的時候,忽又聽到陳禹說了句:“我想見你。”

岑歲勉強維持住氣息,“有什麽話就電話裏說吧。”

陳禹仿佛聽不到她的話,“你在哪裏?”

岑歲深深吸口氣,沒忍住開口:“大哥,我們已經分手了,我不想再見到你,OK?你不是現在想告訴我,你突然發現自己不能失去我,沒有我纏著你的這幾天,你過得特別不習慣,特別煎熬特別痛苦,每天都想見我吧?你覺得這像話嗎?”

陳禹倒是坦誠,“有什麽不像話的?”

岑歲吸氣抿嘴唇,心想他現在要是在自己面前,她一定噴他一臉水。

她忍住氣,盡量平靜道:“你喝多了,先去清醒清醒。”

說完沒再給陳禹廢話的機會,岑歲直接掛了電話,順手開了飛行模式。

她實在不想把自己的時間浪費在陳禹身上,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費,放下手機後就直接拋開這件事,去洗手間幫陶敏兒去了。

陳禹聽著手機裏傳來的關機提示音,把手機還給林羽西,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。

林羽西接下手機,聲音小小的,“她一定是被你傷透了心,徹底心寒了……”

陳禹突然睜開眼睛看向她,“你這麽懂,那你教教我,怎麽把她哄回來。”

林羽西一陣語塞,半晌吱唔道:“我也……不是很懂啊……”

陳禹:“……”

那你他媽的……

趁他不清醒,引爆他的情緒,就是為了讓他繃不住,看他打電話過去再被拒絕一通??

看他被人在心裏插刀,低聲下氣被人虐的樣子?

這些個人……

真是他媽的……

一個比一個坑!

坑貨!

陳禹從石凳上站起來,看林羽西還要跟著他,他連忙回頭制止,看著她道:“您別再跟著我了,讓我找地方一個人安靜會,OK?”

“我不要面子的嗎?”

林羽西吱唔著說:“那你……找個安全點的地方……”

陳禹閉眼語塞片刻,給她比了個“OK”的手勢,轉身便走了。

林羽西在小廣場上站一會,剛好接到溫婷的電話,於是回去酒吧找他們。

回去後她只說陳禹走了,別的只字未提。

陳禹打車回了自己的城郊小別墅,進屋後摸黑直接倒在沙發上。

在深黑的夜色中眨巴著眼睛,腦子昏昏沈沈的,卻又半點困意也沒有。

倒是沒有什麽其他太大的感覺,就是腦子昏,心裏悶。

悶得快要喘不上氣,每一下呼吸都很深。

眼前一直浮現岑歲的臉,不斷閃現以前他忽略的所有小細節,真是他媽的折磨。

實在不痛快,他便拿了手機打開刷了一會,試圖轉移自己的註意力。

結果手機沒刷一會,稀裏糊塗地打開了相冊。

漫無目的地翻著相冊裏的照片,翻著翻著就翻到了一大組岑歲的自拍照。

不知道什麽時候她用了他的手機,在裏面留了這麽多照片。

照片一張張翻過去,翻得他嘴角微起笑意,隨後大腦慢慢反應了過來,又悶得快要窒息。

實在憋悶得厲害,他捏了捏手機,一把扔出了出去。

然後他從沙發上坐起來,摸到茶幾上的煙盒和打火機,開始點火抽煙。

夜色中火苗晃動幾下,隨後便是一顆火星,一直閃爍明滅。

***

幫周二寶洗澡洗漱折騰到大半夜,岑歲大腦空空,在疲憊中閉眼入睡。

累得一夜無夢,第二天在鬧鐘聲中醒來,又匆匆忙忙地洗漱穿衣服,然後跟還在睡夢中的陶敏兒打聲招呼,自己先回學校上課去了。

室友妮妮幫她帶了書,她到學校沒回宿舍,直奔教室。

到室友旁邊的座位上坐下來,氣息都沒來得及調整,上課鈴聲剛好響起。

因為沒帶考研覆習資料,岑歲便坐著認真聽了聽專業課。

中間下課的時候,收到了榮默的信息,問她:【什麽時候過來?】

岑歲當然記得古董店打工的事,立即回他:【上午有課,下午過去】

榮默話不多:【好】

榮默倒不是以老板的身份在監督她,畢竟他店裏的生意根本不忙,自己一個人足夠。

而且岑歲也沒要底薪,更多是想去蹭個看書學習的地方,所以不必固定她的上下班時間。

確定了岑歲下午到店以後,他先去了個地方。

找人多做了一套自己店鋪的鑰匙,用簡單的鑰匙圈給串起來。

***

因為周二寶,岑歲從昨晚就忙忙碌碌來回跑,一直也沒停下來放松。

於是下課後她先回宿舍休息了一會,和室友放松地聊了會天,然後在學校吃了午飯才去古玩城。

打車到了承古路,她還是先去攤位區域看了一眼,看那位賣給她瓷片的攤主有沒有來。

這一天依然沒有看到t那個攤主,她便直接去了榮默的珍寶齋。

今天珍寶齋的門開著,她踩上石磯,進門後看到榮默坐在櫃臺後,目光專註地落在筆記本電腦上,看起來在忙什麽要緊的事情。

不想多打擾他,岑歲便簡單沖他打了聲招呼:“我來了。”

榮默擡頭看她一眼,回話也簡單,“你隨意,我現在有點事,忙完過去找你。”

岑歲沖他點點頭,沒再多說話,自己去找了個地方坐下來,掏出書來看。

她這回沒有往設了雅座的裏間去,而是直接坐在了外間的古董木器上。

清代的榆木書案,旁邊放著一張同年代的黃花梨玫瑰椅。

榮默這間鋪子裏的東西挺雜的,金石玉器瓷器書畫雜項,乃至木器,幾乎樣樣都有。

而其中的木器,幾件都是明清時期的,因為木頭材質本身的屬性問題,容易腐爛不易保存,再往前的木器古董基本就留不下來了。

岑歲坐在鏤花玫瑰椅上,聞著店裏的檀香,周圍古董雜陳,莫名有種穿越回了過去的感覺。

要不是偶爾擡眼看到門外走過的穿著現代的人,還真有種在古代的錯覺。

珍寶齋裏的氣氛和環境都是岑歲想要的,她翻開書很快就靜下了心,認認真真開始看書。

專註起來便忘了時間,也不知道坐著看了多久,視線裏突然多出來一串鑰匙。

岑歲回神擡頭,看到榮默在她面前坐了下來。

榮默把鑰匙放到她面前的書本上,對她說:“勞逸結合,休息一會,這是店裏的鑰匙。”

岑歲把鑰匙從書本上撿起來,仔細看了看。

目光更多是被鑰匙串上的三足金蟾掛件吸引了,金蟾表面浮光閃閃,腳踩大金元寶,富態又貴氣。

仔細看完了,她看向榮默說:“這不是古董呀。”

榮默看得出她在玩笑,並不介意,反而故作好奇看著她問:“有給員工送古董的老板嗎?”

岑歲明顯看起來很喜歡,卻還在故意問:“不是古董,那是真金的嗎?”

榮默願意陪她閑扯上那麽兩句,配合著說:“我這麽窮的人,也送不起真金的。”

岑歲當然能看出來,這只金蟾的主要材質是銅。

但這看掛件的表面浮光閃閃,裏面應該還融了金和銀,浮在銅材表面上,看起來金光閃閃。

她捏著這只貴氣小金蟾,看著榮默又說:“哭窮,你這個鋪子雖然小,但裏面的東西可不便宜,隨便出手幾件,都夠普通人家吃上一輩子的,還想騙我……”

榮默笑笑,沒再陪她多扯,恢覆了正經穩重道:“我自己澆鑄的,你應該看得出材質,不值什麽錢,一點小心意,祝你蟾宮折桂。”

岑歲聽這話歡喜,順著就說:“還有大富大貴。”

三足金蟾的寓意主要就是招財進寶,財源滾滾。

當然因為有“蟾宮折桂”一說,所以也寓意前程似錦,榮默是因為她要考研特意送她的。

岑歲把金蟾攥進手心裏,終於認真了起來,看著榮默道:“我很喜歡這個,謝謝老板!”

榮老板覺得這一聲老板很受用,聽著格外舒服。

但他並沒有半點老板的架子,又用征求意見的語氣問岑歲:“要不要再多休息一會,我帶你熟悉一下店裏的東西,既然來打工,也得稍微有點打工的樣子,你說呢?”

這話說得不錯。

岑歲認同地點點頭,“老板說得對!”

榮默帶她熟悉店裏的東西,主要就是一個個做介紹。

從古董的名字特點介紹到年份來歷,有的說的時間長,有的說的時間短,但最後都會以目前的市場價格作為結束。

不管東西本身有多少典故傳奇,最主要還是賣錢糊口嘛。

他剛給岑歲說了四五樣東西,怕她消化不了,停下來轉頭問她:“能不能記得住?”

岑歲翻了翻榮默提前給她做好的小冊子,“差不多,記不住可以再看,東西的年代好壞我能看出來,主要就是記準了價格,不能幫你賣虧了。”

榮默根本就沒指望她真來賣東西,他自己最知道古董店生意難做。

看她樂意聽樂意記,他便又認認真真講了下去。

他喜歡說古董,倒也不覺得累。

岑歲跟在他旁邊,聽得也十分認真。

本來架子上全無生命的物件,被榮默介紹一番之後,突然都有了各自的生命一樣。

便連架子上的玉佛,都開始閃耀出不一樣的光輝來了。

岑歲看著榮默的側臉輪廓,一邊聽一邊點頭,偶爾也會說點個人見解。

然後聽著聽著走了幾分鐘的神,目光只盯著榮默的側臉,耳朵卻開始接收不到他在說的話。

榮默發現她在走神你,以為她聽煩了,便停了下來,看著她問:“我是不是一次講得太多了?”

岑歲回神,收了收思緒,沒回答他的話,反而突兀問了句:“你真的沒有女朋友嗎?”

“???”

榮默盯著她看,這回倒是直接,“你想追我?”

岑歲聽了這話連忙搖頭,頭發都快甩起來了,“沒有。”可別誤會。

她只是好奇,憑陳禹的長相和氣質,哪怕浪到沒邊,都有那麽多女生往他身上撲。

像榮默這樣五官深邃氣質出塵,性格又成熟穩重的,真的沒有女朋友?

榮默目露探究,“那為什麽又問?”

岑歲很輕松地笑一下,“就是再確定一下嘛,你要是有女朋友,我就不來打工了。”

原來是這個邏輯?

“是怕我女朋友多心吃醋?”

岑歲點點頭,故意道:“當然啊,我長得這麽漂亮,這樣朝夕相處,誰家女朋友能放心?”

榮默沒忍住笑一下,“你還真不謙虛。”

岑歲一副你別這麽虛偽的表情,故作語重心長道:“老板,那叫虛偽,美而不自知那都是騙人的話,要是真長得漂亮,從小就被誇,走哪都被誇,怎麽可能不知道自己長得漂亮啊。”

榮默笑笑,不和她掰扯這個,只說:“最後一遍,沒有女朋友。”

岑歲相信了,輕輕松一口氣道:“好,合作愉快。”

榮默沒理她這話,看她一會,忽然又問:“你呢?長得這麽漂亮,有沒有男朋友?”

岑歲聳一下肩,回答得爽快且幹脆,“沒有,也不想有,還有很多別的事情要做,談戀愛沒什麽意思,純屬浪費時間。”

榮默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,覺得有些意外。

畢竟她這個年齡,正是向往享受愛情的階段,怎麽會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?

其中肯定有什麽原因,但這太過涉及個人隱私,他也沒再去多問,只點點頭,轉身又說:“我們繼續說,下一個,青銅鏡,唐代的鸞鳳菱花鏡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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